过则毋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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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瑶】其一· 女儿红(二)

照例废话在前:

    呜呜呜,本来少年时期只想写上中下,但我真它喵的婆妈……我还是按照情节命名吧,估计又得五章左右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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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帅持家也如治军,是个雷厉风行的做派。夜谈次日,便召孟瑶进帅帐,和主管的几位家臣合议增收银粮,扩增兵马的事宜。这次会议,孟瑶才知道,原来聂家的文臣班子还是聂父留下的遗产,不论是管吏的,监工的,司礼的,还是掌刑的,统统是须发灰白;再说他急吼吼要派给孟瑶的这个位子,原来的主事甚至是聂家太爷时期留下的老家臣,已经老得连赶来帅营议事都不能,一般都是宅居理事的。


    看来这位家主上任这几年,主要心力都花在“兵”这一事上,就算是孟瑶这一才到主城营地没几天的新人,也看出来聂家军官相当的年轻化,而议事当日,站在一身戎装的聂帅身边的,少数几位最高级的将官,最年长也就是他们叔父辈中比较年轻的那一茬,而同辈的竟是大多数。这样看来,温聂两家的家仇可不能算浅,聂父及其将与兵都多身死在温家之手。现在这只虎狼之军,当日……孟瑶撇了坐在首席的,此时已然是军中砥柱的聂帅……当初,也只是老的老,小的小,残的残。少年时期的聂明玦又到底是在怎样的恐惧与仇恨中,用算不上坚实的肩膀扛起了这家主的巨大责任呢。这也难怪今日的这个聂明玦,明明也只是弱冠青年,却带着一种只有倥偬半身的中年将领才有的风霜之气,仿佛是笔直、坚硬、却有布满划痕的钢板,暗示着过去经历过的挑战,也承诺着未来会提供的保护。

 

       此后几天,孟瑶在正式开展自己分管的户与粮的专门工作之前,先跟着这几位家臣轮班,既了解日常的管理事务,又熟悉流程与人员,以便未来的工作衔接,基本没和主帅打上过照面。


    这一日傍晚,孟瑶照常完成工作回休息营帐,远远的便看到聂明玦的帅帐侍卫站在门口,孟瑶快步走过去,心道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主帅也许又要召见。近了,才知道这侍卫是来传令召他明日去不净世,说是要和他详细交接户粮事物的细节。也是了,他这几日虽和其他几位家臣爷爷熟悉了起来,但他的顶头上司却是个不便出门的,理应他这个晚辈的和接班的上门拜访才是,想来也还确实要有这么一道入职考验才合理。


    领了令,定好明日马车来接的时间,他便打发了侍卫,入了帐子,认真地收拾起明日的衣装,毕竟好的第一印象始于外部形象,他太知道衣装的功效了。只是他自己可能也说不清楚,这种认真行为的动机,究竟是应对上司的严阵以待更多呢,还是即将踏入他的主公坚壁清野的主城的兴奋与好奇更多。

 

       翌日清晨,孟瑶一早乘了马车,从主营到聂家主宅去,聂家打发来的马车自然是平稳又舒服,炉火旺盛到他这种畏寒的南方体格都能舒服得睡了个回笼。但下了马车,他才知道这北方仲秋的厉害,簌簌的北风不仅刮得动落叶,而且连聂家乌木大门上那看着就重的骇人的门环也能被吹得摇摇晃晃。而他,今天穿的却是自己从南方带来的,堪堪能应对那如三秋桂子般虽冷冽仍柔和的江南秋天的白棉长袍。就这下马到上阶的几步,就足够秋风卷走他身上所有的热度,还没握上那巨大的兽首门环,他就打了个巨大的喷嚏,他忍了又忍骂娘的冲动,才把手上最后一丝温度贡献给铁环,叩响了大门。

       

“咚咚咚…………”


       乌木大门想来是极为厚重的,发出的声音沉沉闷闷,孟瑶连扣了三次,才听得门内隐隐约约有脚步声过来。他实在冷得不行,只得贴近了门缝,尽量减少迎风面积。心理暗骂来人的脚步比蚂蚁还要慢上三拍,聂家真是克扣下人衣食的抠门主人。

       

    聂明玦一边平息晨练引起高速心率,一边压着晨练被中止而自然升起的微火,缓步向西北门走去,心里想着这小东西勤奋的有些过分。昨日确实着人接他今天过来家宅,但却并没有直接让人送他到正门,而是特意命了马车放到西北门来,一来是今日主要是让他来藏经阁整理过往户粮资料,而藏经阁就在整座宅子的西北角上;二来是聂明玦自己就住在西院,平时召见亲友幕僚都是直接来此,不必走正堂的过场。而他的院子里从来人少,而这小东西喵叫般低落的叩门声,也只有他这种功力深厚的耳朵才堪堪捕捉到了。

       

于是,在沉重家门缓缓打开的时刻:

       

    聂明玦这边被一团素白撞入眼眶,孟瑶今天只用了一条素净的布帛半束了头发,明明是着了一身的灰白棉衣的书生装扮,双手握拳紧贴在双颊上汲取热气,上身又几乎缩成一团依偎在门上,这番姿态却不像什么舌战群儒的书生了,倒更像是一只取暖的小白猫。开门的瞬间,他甚至有种错觉,这小白猫会一个趔趄就跌入他的怀中。

       

    孟瑶这方却隔着门缝就感受到了来人的热气,只想立刻扑进房门享受室内的温暖,但他总是在关键时刻能装出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立即后退一步,立正,行个了标准的拱手礼:“在下孟瑶,受聂宗主之命前来主宅交接户籍事宜。”

       

    “行了,进来吧。”

       

   熟悉的男低音再次打断了埋首双袖之间的孟瑶的腹诽。孟瑶一抬头便见来人的乌目乌冠,不是他正腹诽的吝啬家主又是谁。

 

     “啊,聂宗主好,谢谢聂宗主。孟瑶一介书生,怎好劳烦家主亲自……”看来是练刀到了中半,上身只着了白色中衣,黑色家服就随意的系在腰间,家主的威严变成了少年刀客的不羁。汗水沿着线条刚硬的下颌角坠落到胫骨分明的颈部,又缓慢的滑落入了领口。孟瑶还在一边欣赏这一画面,一边感叹衣装对人之气质的改变,却发现他关注的这件衣服不知怎的落到了自己的肩头。忽而发现自己又被圈进了一截热气勃发的臂膀之间,终于在又一声吱呀门响中远离了北国的风。

 

    “怎么,不冷么,还不进来。”聂明玦看着这一张白净得不可思议的脸,小巧的鼻尖已经冻的发红,眼睛却晶晶亮,还在顽强的扮演知礼书生,心中有些好笑,却又不舍得驳了这薄皮小团子的面子,只得解了家服外袍给他披上,并一把把人揽了进门。

 

 

    然后又迈开步子,率先带路往藏经阁的方向大步而去。“跟我来吧,今天你的任务不少。“

 

    感知到小东西还在原地楞神,聂明玦想这小东西不会给冻傻了吧,于是止步原地等待,并又回头嘱咐道:“此后,工作也不会少,但阿瑶最好先照顾好自己。清河不比金陵姑苏,秋寒已是南抗。隔天我差人给你送几件适穿的衣服去。”

 

    孟瑶吹了这好一会的风,又冷不丁给男人身上的热气给烫了一下,确实有点晃神,然而此刻听到工作也迅速回神跟上了步伐。他确实需要几件更厚的衣服,但此刻也抵不住他护住脸上的书生假面皮,于是迅速回答道:“事还没给宗主办好,多余的东西孟瑶不敢受。”

 

    “聂家没那么多规矩,你既入了我这队伍,便是我的兄弟,你年岁虽比我幼弟长点,身子骨却比他还弱点,脑子又是比他好了一万倍。我多你这样一个弟弟,心里也是痛快,多点照拂更是应当的,你自不必拘礼。没有外人的时候,你不必称我宗主,喊我聂大哥就行。

 

    孟瑶本就没想强硬推拒,之前也见到聂明玦和他的将官的相处方式,此时自然顺顺当当的接下了话:“既然如此,阿瑶谢过聂大哥。”

 

    聂明玦本是豪爽的人,刚才为了开解这个“小古板”已经是费了他诸多口舌,他本想着要是孟瑶不受此礼他还得耐着性子劝,这会儿见他这般毫不扭捏,心中更是喜欢,便立即收了话头,继续调回了他习惯的步调,一路无话的向藏经阁走去。

 

    孟瑶又是个会看主人眼色的,见聂明玦没闲聊的兴致,自己也就一直安安静静的;更何况高个男人的步速与步距,他非得要全程小跑着,才能紧紧地追在他身后。等跑到了藏经楼门口,方才得寒气早就散了个干净,甚至还出了一身薄汗。

 

    聂明玦这类体格优良、锻炼得当的人,运动时心率可以维持高水平,一旦调息,恢复起来,只片许也就平平稳稳了。所以当他在藏经阁外停下时,气息已然是十分平稳了,被身后小东西一头撞在后心,才发现后者已经跑得有点气喘吁吁了。不知怎的,或许因为对方的气息,他觉得他的心率有点隐隐上升。

 

    “这就是聂家的藏经阁,聂家文书不多,一层是武学经典,二层便是聂家辖区的各项志记会典,三层则是其他门类的一些杂书。你上次提到的,银粮上缴记录并近年秋收实录,应该都在二层了。你这几日就在不净世住下,专心整理整理材料,之后咱们合计一下数额尽快向河东、燕北派出增粮马的队伍。”聂明玦赶紧派出了任务,大战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爆发,该做的准备真的是刻不容缓。

 

    孟瑶撞得头昏眼花,不得不拽住聂明玦的衣袖才勉强站稳,却一个字也没漏掉吩咐。本来就心内恨恨这个傻大个没事长一身石头肉,这会儿更是生气武将不知文员苦。原来根本没有什么长老提点,只是叫他自己啃书,天哪,河间就包括了淮北、山南两个接近行省面积的地域,再加上河东和燕北两个地区;既要整理人口户数,还得收集农产田赋量。就让他一个人整理数目!?虽然管饭管衣管住,但那不就是为了让他加班加点的干苦力吗,呸呸,还是个表面大方实则大打如意算盘的抠门儿老地主。

 

    他心中虽气,面儿上却是凹出了一个最恭顺的笑容,道:“好的,宗主。阿瑶这便去办,只是这数据繁多,阿瑶恐怕要在主宅耽误上几天功夫了。”说罢,松了手便打算往楼梯走去。

 

    聂明玦被小东西撞了后心,拉了袖口,还附送一个乖巧的笑容和温软的话语,这是他那些糙老爷们儿的将士兄弟,还有那纨绔又顽劣的亲生兄弟,都绝无可能给他的。在藏经阁门口愣住了,思忖这种奇妙的感觉。

 

    他楞神这会儿功夫,孟瑶已经走进了阁子尽头的楼梯,反身开始攀爬,才发现聂明玦还站在门口,于是问道:“宗主,怎么,还有什么事儿吗?”

 

    他这一问,聂明玦才回过神来,方才喷在后心上的热气却没有散去,他只脱口而出:“什么宗主,说了让你喊大哥。你这体格看起来不太强健,过去是不是也没受过系统的功法、剑法训练?我虽是个使刀的,但指导指导你也应该没大问题。这几天你先看着材料,闲下来,跟我练练。我这里虽不需要你去冲锋陷阵,但是身子这么虚,以后行军可怎么跟得上?”

 

    孟瑶最怕运动,这会儿便别过头,口头敷衍道:“好的,聂大哥。孟瑶先做正事,之后一定多加练习,不给大哥拖后腿。”话音未落,他便迅速往楼上匿了。

 

    聂帅得了这声大哥,自是满意非常,又看不出孟瑶的敷衍之意,心中一边思忖该给小东西练哪门功法并寻个何般武器,一边走回院中继续他被打断的晨练。只是他却没有回自子平常练刀的院落去,偏偏去了这藏经阁侧院径直演练开来。不知是一顿耽误使他也有些心思惫懒,还是这个院落中一抬头就能看见经阁二层的那扇小窗棂,还有那窗中总会随风扬起的青丝与白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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